胃癌——这个威胁人类健康的杀手离我们有多远？“浅表性胃炎→萎缩性胃炎→肠化生→异型增生（也叫上皮内瘤变）→胃癌”是医学公认的演变模式。也许只是工作忙，饥一顿饱一顿；也许只是经常喝酒，偶尔胃痛……但这有可能就在渐渐走近胃癌，当胃镜报告上出现“异型增生”等字眼，很多人会感觉如晴天霹雳：“我只是胃炎，怎么就有癌前病变了呢？”
“炎症持久地刺激胃黏膜，就可能引发癌变。”中国中医科学院副院长、西苑医院脾胃病研究所所长唐旭东研究脾胃病30余年，总结凝练出以“调中复衡”理论为指导治疗胃癌前病变的一整套思路和方法，让很多患者病情逆转，生活质量大大提升。
癌前病变就是末日？6个月病情逆转
许阿姨是唐旭东的一位老患者，10年前退休，正准备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却被一次体检浇了个透心凉。当她拿到写有“胃角部异型增生”的检查单时，感觉仿佛末日降临。“异型增生就是胃癌前病变，难道生命进入了倒计时？”许阿姨一度精神崩溃。
“有患癌的风险不是一定患癌，好好治，有机会逆转。”唐旭东在第一次看诊时说的这话，虽事隔多年，许阿姨仍然记得很清楚，“唐医生的话让我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随后，许阿姨严格遵从医嘱，按时服用唐旭东开的中药汤剂和中成药，并按要求改善生活习惯。6个月后，当拿到“无异型增生”的检查报告时，本来满怀忐忑的她不禁热泪盈眶，“仿佛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异型增生消失意味着患癌风险大大降低，许阿姨是幸运的，她的噩梦只持续了6个月。病情逆转后，她一直按照唐旭东的要求按时服药、改善生活习惯、定期复查，健康至今。但不是每位患者都这样幸运，很多患者因没感觉而不在意，胃内的癌前病变不知不觉中拖成癌症，一发现就是胃癌中晚期。
因此，唐旭东强调，要定期体检，特别是45岁以上的中老年人，一定要做至少一次胃肠镜检查，一旦发现胃内有肠化生、异型增生等癌前病变要及时治疗，甚至在萎缩性胃炎阶段，就该予以重视。
“不仅西医大夫，中医大夫也要精通该领域的最新进展，掌握胃镜和组织病理学表达的内容，准确理解什么是背景病变、什么是前驱病变、什么是真正的低级别上皮内瘤变，才能有的放矢地发挥中医药优势。”唐旭东说。
内环境好了，患癌风险会大大降低
炎性环境是胃癌生长的沃土，西医治疗首先通过根除幽门螺旋杆菌来“消炎”。还有对症治疗，反酸、烧心、胃疼就用抑酸剂，腹胀、没有饥饿感就用促胃动力药，有胆汁反流就用黏膜保护剂。“都属于单靶点治疗”，唐旭东说，一旦某类药用得多了，就会影响胃肠生态平衡，比如抑酸药用多了、用久了，胃内的酸碱平衡就会被破坏，进而影响消化效率及胃肠道生态。
对于没症状、有病灶的胃癌前病变患者，叶酸等抗氧化维生素通常是西医的常规选择。而在唐旭东看来，临床上的中药疗效之好远非维生素所能比。
中药怎么治疗胃癌前病变？“发挥中药组方的多靶点作用，而不是一股脑用一大堆抗癌中药。”唐旭东介绍，一剂中药方由诸味中药配伍而成、协调起效，既可调节胃内酸碱平衡、保护胃黏膜，又能改善胃动力、平衡肠道菌群，多管齐下把脾胃功能推上正轨，炎症会随之消减，同时整体改善患者的身体状态。
“要想方药效果好，必须有严谨的理论指导。”唐旭东在继承老师董建华院士“通降论”学术思想的基础上，结合多年临床实践，相继提出脾胃病辨证“新八纲”“调中复衡”理论，意在提纲挈领做好脾胃病辨证。“调中复衡”意为调整脾胃功能，恢复脏腑阴阳平衡，主张“升降相因，降在先；纳化相协，调为要；脾胃辨治，论分合；五脏共调，土为枢”的整体论治思维，以此为核心又衍生出“治脾八法”“八纲通胃法”“两平衡”等临证技法，其中“治脾八法”包括健脾理气、健脾化湿、健脾柔肝等8种技法，“八纲通胃法”还包括20余种技法，临床可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随证加减。
“胃里舒坦，到点就饿，也不胀气了。”“不疼、不反酸了，睡眠好了，觉得身上有劲儿。”“觉得更能吃能睡了，一复查，异型增生消失了。”吃了唐旭东开的中药，很多患者表示，症状、病理表现和身体状态同时改善，这就是在“调中复衡”理论指导下，多靶点整体治疗的效果。
“中药不能保证每位患者都逆转，但胃内环境一定会改善。”唐旭东解释，有的患者如许阿姨那般，经过治疗，癌前病灶很快消失，也有患者的癌前病灶会一直存在，但经过中药治疗，胃内炎症会消减，大面积的萎缩或肠化生会大为好转。“内环境好了，患癌风险会大大降低，这就是胜利。”
疗效经得起检验，让更多患者受益
在中国中医科学院西苑医院的门诊，有许许多多的患者拿着胃镜报告，神色焦灼地向唐旭东求助：“医生，我这是要得癌症了吗？”“医生，我的病还能治吗？”……
“别担心，您不严重。”“您得重视自己的身体，一定按时服药。”唐旭东凭着丰富的临床经验，准确判断病情，运用“调中复衡”理论给出最恰当的治疗方案，多年来，数千例患者病情逆转或得到有效控制。
经得起临床试验的检验，疗效才有说服力。唐旭东团队曾牵头承担国家“十一五”科技支撑计划项目，联合浙江省中医院、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天津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等6家单位，开展多中心、大样本、随机对照的临床试验研究，对“辨证+行气活血”中药汤剂、中成药摩罗丹与西药叶酸治疗萎缩性胃炎伴异型增生的疗效进行评估，研究发现中药汤剂及中成药的疗效明显优于西药。
更让人欣喜的事，摩罗丹治疗萎缩性胃炎伴异型增生的研究成果被2019年最新的MAPSⅡ（《胃上皮癌前疾病及病变管理指南》）引用。MAPSⅡ是欧洲消化领域的权威指南，这表明中医药治疗胃癌前病变的效果被世界医学界所认可。
在唐旭东看来，疗效经得起检验是第一步，把成果推广出去才能惠及大众。他带领团队依托国家中医药管理局重大疑难疾病中西医临床协作试点项目，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友谊医院消化中心共同打造治疗胃癌前病变的中西医协作平台，“中西医联合，发挥各自优势，会让更多患者受益” 。
通过交流协作，唐旭东的中医药诊疗思路极大丰富了西医临床干预手段。为了便于推广，他还根据胃癌前病变的核心病机，开发出经典复方“三七芪英方”，适用于病情稳定或无症状患者。该方多靶点兼顾，长期服用可消减炎症、改善胃内环境，其免疫调节效应已在“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临床研究基地业务建设科研专项课题”中得到证实。
“把疗效确切的复方固定下来，中医、西医都用着方便。”唐旭东打算把“三七芪英方”开发成院内制剂或中药新药，进一步推广“调中复衡”治疗胃癌前病变的理念。
中医药治疗还要进入指南。唐旭东团队依托中华中医药学会脾胃病分会，正在加紧制定关于胃癌前病变的中西医整合诊疗指南，目前已完成初稿，后续将会制定一系列疗效评价专家共识、关键技术专家共识等。
“凸显中医药的独特优势，希望‘调中复衡’成为中西医治疗胃癌前病变的共识。”唐旭东期盼着，中医药防癌抑癌的价值进一步得到彰显，让更多深受胃癌前病变折磨的患者免于病痛之苦。
（本文转载自中国中医药报，作者为 张梦雪）
